Loreleǐ

Within his reach

提球,intouchables AU


茂丘西奥讨厌他的新护工。说真的,谁会喜欢提伯尔特呢?他阴沉、暴躁又了无生趣,即使在把人逼疯的暑热里也坚持把衬衫的纽扣扣到下巴,甚至用颈圈勒杀自己——仿佛让自己濒临中暑是种高尚的美德。他被派到茂丘西奥所在的疗养院做护工,鬼知道他有没有犯过什么事儿?有没有偷过游客的手机或是猥亵过某位无辜的姑娘?可怜的茂丘西奥,惯常的撒娇手法没能让舅舅撤回决定,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提伯尔特拎着行李住进他的陪护间。

当然,提伯尔特也讨厌茂丘西奥。作为一个下肢瘫痪的人他实在过于花哨了些,坐着轮椅都像坐在他世界的王座上。他似乎对某种特定的颜色有病态的迷恋,衣物都是深深浅浅的紫,叮当作响的皮带印着玫瑰和骷髅的暗纹,衬衫还要缝上粼粼的水晶,在阳光下像池塘里反光刺眼的浮游生物。茂丘西奥即使在单调的轮椅上也有一千种兴致勃勃的方法。他和医生护士调情, 用抹了蜜的言语和无伤大雅的玩笑换来嬉闹和亲吻。他保留了他小而奸诈的顽劣,提伯尔特不知道他是怎么把亲王的生发水换成脚霜、又为什么总是从他的脚趾上碾过去,他厌恶他的那些恶作剧,也厌恶紧随其后的刺耳笑声和所有人对他的纵容溺爱。


“关节和皮肤都要按摩,要一直保持好的状态。”提伯尔特在技师的叮嘱下按摩着茂丘西奥的腿,“每块肌肉都要用到。”技师说。她把多到惊人的瓶瓶罐罐从抽屉里拿出来,又拿出新的橡胶手套和长袜铺开在换洗衣物上。提伯尔特用憎恶又困惑的表情看了看那双长丝袜,选择跳过它拎起那只橡胶手套,“这是做什么用的?”

“哈,这个,”茂丘西奥捏着嗓子怪声怪气地说,“我想你需要一些额外的……心理准备。”他总是用这样恼人的音调而非语音的升降来表示强调,普通的日常对话因而变得充满肮脏的暗示,提伯尔特尤其讨厌这一点,茂丘西奥也知道,所以他频繁地在他面前——就像现在这样——扮演一个下流而响亮的喇叭。

他的得意中止于下一次在洗手间按下的呼叫铃,当他看到戴着橡胶手套出现的是提伯尔特的时候,他像被一拳打中鼻子那样张大了嘴。

“我妹妹养过一只猫,”提伯尔特面无表情地说,“是只长毛蠢猫,经常把粪便沾在毛上,有时候甚至会便秘…我想你们应该没什么区别。”他抱起茂丘西奥,掰开他苍白的臀部,“操,你甚至和它一样臭。”提伯尔特说,茂丘西奥在他怀里尖叫得像只被强行掏蛋的鹅。

可怕的清理工作像持续了一个世纪。茂丘西奥太阳穴下的血管因为被反将一军的恼怒而狂跳着。始作俑者把他安顿好后既没有走开也没有道歉,而是站在他面前抱着胳膊,锐利的棕色眼睛讽刺地审视着他。

“滚开,猫王子。”

“就算你嘲笑我的名字,今天你也还是更像猫的那个。”提伯尔特指了指洗手间,狞笑着露出他猫科动物的虎牙。

一段时间后他甚至拿起了那双袜子。那就是双普通的黑色弹力长袜,没有茂丘西奥式的蕾丝或细纱,甚至都不是紫色的。提伯尔特在轮椅前蹲下,把它套上茂丘西奥的脚。

“这玩意可比手套好接受得多,你该早点说的,”他说,“看看你自己,茂丘西奥,我会惊讶于你竟然穿着娘娘腔的丝袜吗?当然不!你为什么穿长裤?你的裙子呢?怎么,你没有穿吊带袜来固定它吗?”

预想中的反击迟迟未到,茂丘西奥靠在他的轮椅上转过了头,他那从体内燃烧着的使他的衣角都闪闪发亮的光芒似乎熄灭了,浑身上下只有绿眼睛被日光扑了些闪烁的光点进去。

提伯尔特又仔细看了看,那眼睛是湿的,他噙着泪。

提伯尔特仿佛颈后遭到一击般慌张地跳起来,手足无措地往他怀里塞大盒的纸巾。“操。”他盯着茂丘西奥垂下的眼帘陡然醒悟,“操,你,你讨厌这个…你讨厌它。”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,蹲下来粗暴地扯掉了他腿上的袜子,“那就不要穿——它对你能有什么好处?”

茂丘西奥像被吓到一样哑然地瞪着他,直到班伏里奥医生冲进来厉声呵斥他们,又歇斯底里地强调了二十分钟“袜子对于促进茂丘西奥腿部的血液循环的重要作用”。


“他力气可真大。”提伯尔特摸摸鼻子,尴尬地打破班伏里奥离开之后的沉默。

“是啊,他就像个鸡妈妈。”茂丘西奥耸耸肩。他总是那个先从尴尬里走出来的人,尴尬和轮椅一样,都是他形影不离的老朋友。所以他大大方方地看进提伯尔特还在躲闪的眼睛,“事实上,我觉得他过于紧张啦,我一直想给他一个小小的惊喜,但是需要你的帮助……”

“我不会帮你做任何事的。”提伯尔特严肃地告诉他。

下一个班伏里奥值班的夜晚,茂丘西奥在他查房前溜了出去。这项原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在提伯尔特的帮助下还算顺利,他们身后疗养院灯光大闪,杂乱的脚步声和警报声也响起来。

“他发现得也太快了吧!”提伯尔特低声诅咒着,他俯身确认了一下轮椅的安全带,冲茂丘西奥点了点头“要跑了。”

他推着轮椅飞奔在疗养院的水泥路上,门口那条丑陋的老狗朝他们疯狂地吠叫,茂丘西奥回他以中指和难看的鬼脸。他们冲向正缓缓关闭的铁制大门,躲开身后手电筒们的光束像躲开乱捅的剑。铁门在身后发出闭合的巨响,提伯尔特推着茂丘西奥冲进疗养院前的小树林,月光穿过早秋的枝桠铺开跌跌撞撞的路,干燥的落叶被碾得嘎吱作响。茂丘西奥快乐地尖叫着,被风刮起的碎叶翻滚在他一团蓬乱的长发里,被发丝裹着不断扫过提伯尔特的脖子,甚至在他破口大骂时飞进他的嘴里。当他们到达小树林的边缘时,后方追赶的脚步和灯光都消失了,前方温柔的路灯和河流迎向他们。

他们在河边慢了下来,刚刚的奔跑还让提伯尔特气喘吁吁,幸亏茂丘西奥也没再开口,他伸开双臂,全心全意地把自己暴露在久违的夜风和恶作剧成功的小小快乐里,月光倾泻在他的胸口,他和他衬衣上的水晶一起闪闪发亮。

“你有什么要问我的吗?”茂丘西奥抬起头戳了戳提伯尔特的下巴,路灯给的护工的轮廓滚上一层暖光,他看起来就像裹了热蜂蜜的臭硬石块。“你知道,人们总有各式各样的问题,像是我为什么会残疾?我还能不能过性生活?或者我每天怎么打发时间之类的。”

“我对这些都不感兴趣。”提伯尔特拍掉他的手。

茂丘西奥不以为意,兀自说了下去,“两年前我遇到一个姑娘——我已经忘了她叫什么啦,我总是在夜里爬到她的阳台和她幽会,有一天我没有——可能是……手心出汗还是什么,我也记不清啦,总之我摔下去了,腰部以下没了知觉。自然啦,普通的性生活是有难度,我那儿还是可以用但我还无法控制……不过我的心和我的性欲都没有残废,我仍然统治着他们——至于无聊嘛。”他按了一下某个按钮,他的轮椅以违法的速度向前冲去,他挥舞着双手大笑着,内心受阻的渴望舒展成站立的高度。他跑开百米左右的距离后按下刹车,轮椅利落地转了个圈,让他得以正面享受提伯尔特难得一见的惊讶失态。提伯尔特早该想到的,坐在轮椅里把自己滚来滚去当然不足以解闷,但他甚至不知道茂丘西奥是如何瞒过所有人去改装了他的轮椅。现在他停在前方的路灯下,一点点汗水打湿了他鬓角的卷发,外套在他身上东倒西歪,他看起来又疯又热。“我给它换了个最快的引擎!”他愉快而骄傲地冲他喊道,“我爱死它啦——等我死后我要让大家都坐着它在我的墓碑前跳舞!”

提伯尔特不知道如何处理这个,他的目光在轮椅和茂丘西奥之间来回移动,他奇怪而愤恨地嫉妒着,因为茂丘西奥看起来好极了,他眼睛发亮,两颊红扑扑地发着烧,他决定不在现在和他争执。

“怪不得蒙太古医生恨你。”

“才不,班尼最爱我了。”

他们往回走着,轮椅缓缓地前进。

“猫王子,我决定告诉你一个秘密。”茂丘西奥转过头直望进提伯尔特的眼睛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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